治疗心理创伤 不能靠转眼球
心理情感问题大多比较复杂,往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治疗,因此各种“简快心理疗法”应运而生。然而,这些貌似神奇的方法一旦接受严格的检验,就原形毕露了,包括“神经语言程式学”(NLP)、治疗孤独症的“辅助沟通疗法”等,大多数对照研究显示其“疗效”只不过是错觉。近年来,一种名为“眼动脱敏与再处理”的心理疗法异军突起并大举传入国内,声称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快速有效,吸引了不少家暴、强奸的受害者。但国外大量研究显示,这种让患者的眼球来回转动的方法缺乏科学依据,更被国内精神心理专家斥之为骗术。
PTSD是一种焦虑障碍,最早是指战争中士兵对死亡和重伤的恐惧,现在包括对一切外来人身威胁的害怕,常发生在战事、强奸、袭击、车祸、天灾、目睹死亡之后,主要症状有:内心不断体验到创伤事件,例如反复梦见某件可怕的事情,或者头脑闪现出那件事的记忆(又称“闪回”);避免一切可能让自己想起某件可怕事的刺激,例如不看某些电视节目或者聊天避免谈及某些事情;警觉性增高,如睡觉不安宁,容易受到惊吓。
暨南大学医学院附属脑科医院心理科首席专家郭沈昌指出,每个人都会遇到心理创伤,例如离婚、亲人突然去世等,有的创伤不算太严重,大多数人能挺过来,但有些人摆脱不了心结,把事情看得很严重,就出现了PTSD。这主要是心理认知的问题,适合进行认知治疗,治疗师根据患者的情况教他们正确认识创伤,在治疗期间患者需写下反馈,最终改变对创伤的看法。如果患者的症状严重,需要服药进行抗抑郁、抗焦虑以及睡眠方面的治疗。
美国埃默里大学心理学教授斯科特·利林菲尔德博士介绍说,“暴露疗法”对PTSD有效,具体做法是让患者面对创伤事件,最著名的是“满灌疗法”,让患者长时间接受与创伤有关的刺激,例如让他们尽可能逼真地想象出事时的情景,每次想两小时以上,迫使其焦虑消退。暴露疗法可引起患者的极端焦虑,一般要治疗20次才有较好的效果,因此很多患者很难接受。郭沈昌称,“暴露疗法”适合年轻、身体好的人,而不适合年龄大的人,因为他们在治疗时容易血压升高。
美国学者芙朗辛·夏皮罗偶然发现,眼球来回快速转动能减轻自己的焦虑,于是就“发现”了“眼动脱敏与再处理”疗法(EMDR,又称“快速眼动疗法”),声称用它成功治好了很多患者。目前,世界各国有数以万计的心理治疗师通过了EMDR的认证并展开治疗,就连波斯尼亚战争的受害者也通过它治疗战争创伤。在我国,EMDR备受一些心理咨询师追捧,一旦发生天灾人祸,他们就用EMDR给灾民和幸存者进行“大干快上”的治疗。
尽管夏皮罗把EMDR说得很复杂,但利林菲尔德把它简单总结如下:首先让患者尽可能在脑海中逼真地回想创伤事件,说出自己的反应(例如“我要死了”),然后自评紧张程度(0~10分,0分是完全不怕,10分是极端害怕),又让患者说出希望自己对创伤有何积极反应(例如“我能够克服它”),然后自评对此的把握(0~8分,0分是完全没把握,8分是完全有把握);接下来,治疗师用手指在空中有节奏地从右到左划12~24次,要求患者用眼盯住那根手指,然后让患者不再想象创伤,再做深呼吸,之后重复上述的自评;不断重复整个过程,直到紧张程度降到2分或以下,积极反应的把握上升到6分或以上。
做一次EMDR需要50分钟,据说就能对大多数PTSD患者有效,但严重者要多治疗几次。经过不断发展,EMDR现已被用于治疗恐惧症、偏执性精神障碍、学习障碍、进食障碍、物质成瘾、病态嫉妒等。夏皮罗声称,EMDR对过度悲伤、愤怒、内疚等不良情绪也有效。
来回转动眼珠子为什么能治疗心理创伤?夏皮罗认为,EMDR类似于快速眼动睡眠——这个睡眠阶段与大脑对记忆的处理有关,于是她就说EMDR能促进大脑处理“受阻滞”的创伤记忆。两者都叫做“快速眼动”,实际上有联系吗?利林菲尔德指出,没有证据说EMDR能产生类似快速眼动睡眠时的大脑变化。
EMDR拥有大量“成功案例”,但利林菲尔德认为,这让人只看到有效的案例,而看不到无效的案例。况且,很多“成功个案”中的患者还接受了放松疗法、暴露疗法等,患者的PTSD也可能自行好转,故很难说EMDR与病情好转存在因果关系。
有人对比了治疗时转动眼睛和不转动眼睛(让患者盯住一个固定的点)的效果,结果未发现转动眼睛的疗效更好。还有研究发现,无论患者是否接受EMDR,症状的程度也是差不多的。要说EMDR有什么用的话,可能是在于让患者回想了一下创伤——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学家理查德·麦克纳利称,EMDR新增的转动眼睛部分是无效的。
利林菲尔德认为,EMDR对PTSD的疗效未经证实,至少疗效不如行为治疗或者认知行为治疗,更不适合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等。郭沈昌称,EMDR让人眼球晃动,容易对患者产生暗示,可能让一部分人在短时间内心情变得好一些,但不是真正有效,“这种疗法未见于教科书或者正规的学术杂志,是不科学的,完全是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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