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聚焦吉林千人癔症事件扑朔迷离全文
自2009年4月23日以来,吉林化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吉林化纤)先后有逾千名职工不同程度地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住院者超过160人。进入5月份,在“中毒事件”被披露后,随即引发了全国性的关注。此后,随着相关调查的逐步深入,我们发现,真相并不仅仅是“中毒”那么简单。请看《财经》记者李虎军、杨悦的深度调查文章。
当22岁的王哲被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时,他正处于迷糊状态。“儿子眼珠子都不动,看上去快要死了,我眼泪汪汪地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王哲的父亲王宏志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自2009年4月23日以来,吉林化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吉林化纤)先后有逾千名职工不同程度地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住院者超过160人。其中,毛条车间的王哲由于病情危急,被送到了吉林省最有名的医院———位于长春市的吉林大学第一医院。相当一部分吉林化纤的职工将矛头对准了吉林康乃尔化学工业有限公司(下称康乃尔化工),认为其苯胺工厂所排放的不明气体是罪魁祸首。5月14日,卫生部专家组在吉林市政府组织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吉林化纤职工身体不适反应“主要与心因性因素有关”,可排除化学物质毒性引起的可能性。不过,吉林化纤的职工们并不接受这一认定结果,这一结论也遭到很多研究心因性疾病专家的质疑。在质疑者看来,从5月10日至5月14日,卫生部专家组仅花了短短四天时间,就对这起“千人中毒事件”得出了“主要由心因性因素导致”的结论,很可能没有充分排查其他病因,这不符合“心因性疾病”的判定原则。心因性疾病亦即癔症。5月18日,国家安监总局在官方网站上提出对近期安全生产的工作建议,明确表示,“要认真吸取吉林康乃尔化学工业有限公司泄漏事故教训”。这一表述,与吉林市政府和卫生部专家组的结论明显相左。但国家安监总局网站在次日删除了明确指称康乃尔的部分,且并未就此作出解释,这进一步加深了公众的疑虑。实际上,围绕着吉林化纤“集体中毒”事件的不透明之处,远不止于此。在记者的整个调查过程中,当地相关医院对病人病历秘不外泄;一些单位对康乃尔化工在环评过程中暴露的种种问题、康乃尔化工在试车期间发生的工人死亡事故,以及吉林市各级环保部门对于相关气体监测的结果,均讳莫如深。加之康乃尔背后的大股东特殊身份,都令这场以“集体中毒”为开端、由“心因性”做结论而激起的轩然大波,更显扑朔迷离。大满、二满与王哲40岁的吉林化纤线厂车间女职工满红岩,是此次“集体中毒”事件中首批入院者之一。4月23日早,满红岩上白班,下班后就觉得有些头疼。“到了晚上,有人给我老公打电话,说厂子里有人迷糊了。”次日,她在7时10分来到车间,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她也听说,前一天晚上有人呕吐,车间还停产了。7时30分开车后,车间领导让不舒服的人先回家休息。此时,满红岩已经觉得恶心反胃、太阳穴疼、脸通红,但她还一直在干活。过了不到一小时,领导让所有人都回家,并且让职工们不要走面对康乃尔化工的正门,而是从厂区内部走,“那边味道小一些”。满红岩说,此时她的胃就和翻江倒海一样,但还没吐出来,腿也在打颤。妹妹满红梅和她在同一个班组,姐妹俩被人称为大满和二满。满红梅拽着姐姐往外走,后来车间一位领导把满红岩背到门口,坐上一个机动三轮车。此时,满红岩的手冰凉,开始出现痉挛,五个手指蜷在一起,嘴也出现痉挛,“都是麻的”。
满红岩先是被送到吉林化纤职工医院,当天又被转到吉林市职业病医院。她在职业病医院呆了三天,“CT、脑彩超,乱七八糟的检查都做了,说都正常,没啥事”。满红梅一直在陪护姐姐。据她介绍,满红岩的检查中,唯一不正常的是脑彩超,说是脑部痉挛,但医生说正常人做脑彩超也会有痉挛现象。根据职业病医院给满红岩开出的出院小结,其入院诊断为“按不明气体观察”,出院诊断则为“头晕待查,心律失常”。4月27日上午,该院与患者单位领导沟通,被告知环保局、安监局未发现有毒有害气体,“患者按内科对症治疗,可转回职工医院”。满红岩姐妹对此表示不满。满红梅跑去找厂里。正好4月27日厂里又有人倒下,被送到吉林化工总医院,她就要求姐姐也转到吉化总医院。5月7日,满红梅去车间,车间开会研究恢复生产的问题。“厂里是倒了就送医院,没倒就不管你。当时我就想,要是让我上班的话,我就不要工作了。而且,前两天我已经开始不舒服了,3、4日的时候,走路都得一步一步蹭过去,头疼得像要炸了,一到晚上就发烧。”这一天,吉林化纤的职工家属到吉林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反映情况,满红梅也跟着去了。结果在管委会办公楼,“我就动不了了。想给我妈打电话,手痉挛,打不了电话,一个键都按不了。他们把我抬出来,意识很清醒,但四肢始终动不了,说不了话。”满红梅被车间领导送到吉林市职业病医院,5月11日也转到了吉化总医院,与姐姐一个病房。一个车间的同事中,还有不少人也住进了医院,住在吉化总医院的就还有另外两人。满红岩姐妹说,她们的病情时有反复,一阵精神好,一阵又会出现痉挛、胸闷、心慌。她们在吉化总医院都用上了高压氧。年仅22岁的王哲,在吉林化纤毛条车间工作了三年。4月24日晚上约11点半去上班时,他就听说“线厂跑毒了,还有人住院”。到了车间,他和同事都闻到异味,晚上12点多,领导让大家提前回家。王哲说,他坐车回到了位于吉林市区的家,一下车就开始吐,发虚汗、人迷糊、眼睛辣得发红。而平时,他身体还算不错。4月29日,王哲应该上白班。但他还是觉得迷糊、恶心,于是和另外两位同事请假去了吉林市职业病医院,至今再没有回家。王哲拍了脑部CT。他说医生感觉其脑部可能有病变。第二天晚上,他被转到吉林市中心医院。王哲的父亲王宏志说,王哲是大个子,身高1米78,体重200多斤,那天却处于半昏迷状态,看上去奄奄一息。王哲的症状明显比其他患者重许多,他的颅压高,原来就有些高的血压也变得更高了。没多久,吉林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下了病危通知书。5月1日下午,王哲被“120”急救车拉到长春的吉林大学第一医院。到长春后,王哲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父亲王宏志说,儿子直到第三天才能喝点粥,“喝牛奶是喝多少吐多少”。根据吉林市政府的通报,截至5月12日22时,吉林市共收治吉林化纤因接触不明气体出现不良反应职工161人入院治疗。5月14日,记者赶到吉林化纤职工医院时,看到前来登记检查者有900多人,连同此后几天,因身体不适陆续前来检查者逾千人。一名康乃尔工人的猝死吉林化纤职工的“集体中毒”事件,在大半年前已经有过一次小规模的“预演”。当时,康乃尔化工已经开始了调试。2008年9月下旬,吉林化纤10多位职工身体不适,他们的症状与此次“集体中毒”比较相似,如头晕、恶心、呕吐等。这些职工大多是门卫,在整个吉林化纤,他们的工作位最靠近康乃尔厂区,其症状轻重不一,入院时间亦长短不一,但并未引发显著的严重后果。记者联系到当时的部分患者和知情人。有人干脆在电话里拒绝了采访要求,但也有人愿意透露一些情况。吉林化纤职工中流传着一个说法:康乃尔化工为这些职工提供了数千元至2万元不等的补偿。记者的采访部分证实了这一说法。记者辗转获得的一份协议书复印件也显示,吉林化纤一位女职工在2008年9月27日至2009年1月16日期间住院,康乃尔化工支付了住院费用。这位女职工还“主动要求”康乃尔一次性解决生活费、误工费等其他费用2万元,并保证“今后不再找康乃尔化工麻烦”。一位患病门卫的家属告诉记者,她丈夫出院以后的两三个月,总觉得头发热,后来才逐渐好起来。尽管从康乃尔化工拿到了几千元的补偿,但她还是有些替丈夫的健康担心,“听说苯中毒的潜伏期有一二十年”。吉林化纤的很多职工,正是从这次小规模的“集体中毒”事件中,知道其邻居康乃尔化工原来是一家生产苯胺的工厂,并从此开始感到担心。此后,一起康乃尔工人猝死事件,给吉林化纤职工的心里蒙上了更加浓重的阴影。2009年4月13日,康乃尔化工苯胺车间的一位30多岁的主检修工猝死在工作岗位。康乃尔化工内部给出的解释是:该职工死于“心肌梗塞”。记者找到了这位名叫李宏伟的检修工的妻子,但她谢绝了采访。记者从其他途径了解到,李宏伟8岁的儿子曾对人说:“爸爸是被毒死的。”知情人说,康乃尔化工按照工伤给李家赔了十几万元,现在每个月给李宏伟的妈妈发800元,给他儿子发600元,将一直支付到其年满18岁。李宏伟的妻子则正在等厂里安排工作。据悉,李宏伟去世前,还曾对人提及厂里味道不好感觉乏力等。康乃尔化工和当地政府部门,从未对李宏伟猝死事件及原因公开作出说明。
直至吉林化纤“集体中毒”事件发生之后的5月16日,康乃尔化工副总经理王大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仍宣称:“4月4日至4月30日试车非常顺利,没有任何异常。截至目前,康乃尔600名职工加上绿化、施工人员近千人,没有一例发生身体不适反应,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无论真相如何,李宏伟猝死的消息仍不胫而走,在当地广为流传。苯胺爆炸工厂重生在位于吉林市西北郊九站乡的吉林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外表崭新的银白色金属装置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这就是康乃尔化工,目前国内最大的苯胺生产企业。苯胺是有机化工原料和精细化工的中间体,在染料、香料、药品、特种纤维等领域均有广泛应用。生产过程中也会产生一氧化碳等各种有害气体。因此,苯胺生产对工艺条件和控制技术要求都非常严格,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超标排放、泄露甚至是爆炸事故。近年来,国内的苯胺装置屡屡发生安全事故。2005年11月13日,位于吉林市的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下称中石油)吉林石化双苯厂(101厂)的苯胺车间发生剧烈爆炸,共造成八人死亡,60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6908万元,并引发松花江水污染事件。此事件被认定为特大安全生产责任事故和特别重大水污染责任事件。当时的国家环保总局局长解振华引咎辞职;中石油及当地政府一批责任人也受到处理。事故发生后,出于安全考虑,中石油叫停了旗下的苯胺生产,其中包括当年全国最大的苯胺生产厂吉林石化101厂。之后,很多企业不得不转向从国外进口高价苯胺。然而,危险的苯胺项目仍然以其巨大的经济效益,吸引着众多投资者。52岁的吉林康乃尔集团董事长宋治平,是苯胺项目在吉林市获得重生的关键人物之一。宋治平接受吉林市当地官方报纸《江城日报》采访时透露,她最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办培训学校和成人职工大学起家;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她踏入当时最热门的外贸行业;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国家逐步放宽外贸政策后,外贸行业由盛转衰,她也随之将事业重心转向实业,先是创建了吉林地区唯一一家大型输液生产企业———吉林康乃尔药业有限公司,之后又在2006年组建了康乃尔化工。宋治平表示,她现在上马的苯胺项目,原来是吉林石化的,吉林石化不想做了;但对中小企业来说,一年挣两三亿元就很有赚头。目前,宋治平既是吉林市人大代表,也是全国人大代表,还在2009年1月入选第七届“中国十大女杰”。作为“吉林省、吉林市重点建设项目”,康乃尔化工的苯胺项目在投建之初就享受了很多便利条件。2006年12月13日,在康乃尔化工尚未完成环境影响评价报告(下称环评)时,吉林市安监局就“同意康乃尔化工先行办理相关手续”,以方便吉林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招商引资。吉林市政府对该项目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2007年3月底,康乃尔化工苯胺生产基地奠基,吉林省和吉林市多位领导出席。项目环评疑窦重重此次“集体中毒”事件之前,吉林化纤的职工们更多地将“康乃尔”这个名称与制药商联系在一起,而不是一家苯胺生产商。即使在康乃尔化工于2007年开工建设之后,还有不少吉林化纤的职工误以为,吉林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引进的是一家制药厂。但在他们知悉与生活区不足两公里的地方兴建的是一所苯胺化工厂时,担心也随之而至。有报道引述一些职工的话称,康乃尔化工曾表示要将吉林化纤的生活区迁至吉林市,这消除了一部分反对声音。但康乃尔化工副总经理王大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断然否认公司曾做过类似承诺:“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无稽之谈。我们作为企业,和居民不会产生什么关系。需不需要搬迁,是政府应该做的。”康乃尔在后来的环评公示中,也极力回避与当地居民发生关系。在此次“中毒事件”发生之后,康乃尔化工苯胺项目环评过程的种种瑕疵,成为当地居民质疑的焦点之一。康乃尔化工附近,大部分是工厂,东侧是吉林化纤,西侧是吉林燃料乙醇公司等。而距离康乃尔化工最近的居民点,则是项目东南侧的吉林化纤生活区,有上万人在其中居住。显然,吉林化纤职工和生活区居民,是最可能受到康乃尔化工影响的人群,项目环评应该听取他们的意见。康乃尔化工苯胺项目2006年获得立项。环评报告执笔人吉林化工学院教授郭景海说,项目在选址地周围张贴了公告,发放了60份公众参与调查表,在网站发出了公告,同时召开过一次听证会。记者多次在吉林化纤集团生活区走访,询问了不同楼里的上百位居民。所有受访居民均表示,他们从不知道康乃尔化工苯胺项目进行过环评公示。至于2007年1月的那次“听证会”,到会的总共只有十几个人。除了项目建设单位康乃尔化工的代表、环评单位吉林化工学院的代表等,与会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群众代表”。记者联系到其中一位群众代表。他表示,那个听证会“听不懂、也不了解”,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提前离场了。而这位“群众代表”住在吉林市区南部,距离吉林市经济技术开发区至少20公里。参与“听证会”的还有吉林本市的一名律师。他在电话里告诉记者:“我记不清楚自己是代表康乃尔,还是代表社会了。”由于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公众参与,对于该项目的环境风险和环评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吉林化纤的职工们自然也无从知晓。事实上,康乃尔化工苯胺项目的第一次环评报告审议,就没有获得通过。
2007年6月,吉林省环保局办公室曾下发通报披露,此前5个月内该局审批的建设项目中,有14个环评报告未通过技术审查。其中就包括吉林化工学院编制的康乃尔化工年产15万吨苯胺工程环境影响报告书。不过,康乃尔化工项目环评报告二审最终还是获得了通过。康乃尔化工于2009年4月4日正式开车投入生产。“集体中毒”前后的政府角色在吉林化纤这起“集体中毒”事件发生之后,吉林市政府部门行动积极。4月30日,康乃尔化工被政府要求进行整改,增加放空高度以降低一氧化碳环境浓度,同时加强管理,防止生产波动,保持系统运行稳定。但政府部门的其他很多做法,却颇值玩味。相关政府部门对于有毒气体监测情况讳莫如深,相关医院严密控制病人病历。这些做法,不仅阻碍了对“中毒事件”真相的揭示,也在无形中加剧了公众的恐慌和对政府结论的不信任。记者了解到,2008年9月下旬吉林化纤部分职工集体住院之后,吉林市环保局等部门就接到了投诉。吉林市环保局可能也从那时起进行了监测。但吉林市政府从未对那次小规模的“集体中毒”事件作出公开解释。而吉林市环保局办公室表示,要得到“市里批准”才能提供数据。对于2009年4月13日康乃尔化工检修工李宏伟的突然死亡,政府部门和康乃尔化工也从未进行过公开解释,以消除公众的疑惑。4月30日,总部位于长春的《城市晚报》率先报道了吉林化纤职工“中毒”的情况。但报道没有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很多患者在采访中,向记者反映了同一个问题:他们很难拿到自己的病历和检验报告。满红岩4月27日从吉林市职业病医院转出时,没有拿到自己的病历资料。王哲5月1日转到吉林大学第一医院,但除了脑部影像片子,他手中并没有自己的病历和其他检验报告。5月16日,一位女职工从吉林市职业病医院转入北华大学附属医院,至少三天后仍未拿到自己的病历资料,这给北华大学附属医院的诊治也带来了困难。线厂车间的范灵艳曾经在医院工作过,知道病历资料的重要性。5月19日,在专家组公布“心因性”结论后,所有在市职业病医院住院的吉林化纤患者都被要求出院或转院,范灵艳趁机提出要求,拿到了自己的病例资料。不过,更多的患者至今仍需要单位介绍信,才有可能拿到病历资料;而且即使拿到介绍信,病历也会由医院转给单位,由单位决定是否交给个人。原本属于患者的知情权被剥夺了。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吉林化纤职工对政府的不信任感日渐加深。信息的不透明,反过来助长了谣言的传播。王哲因病危转到长春住院,传到一些职工那里变成了“有人中毒身亡”。5月7日上午,一支来自吉林化纤的队伍走向长吉铁路(长春至吉林),堵住位于吉林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内的一个道口。据目击者说,这支队伍中大部分人是退休职工或年长的家属,堵铁路行动大约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一列客车被迫停在队伍不远处。堵铁路行动立刻惊动了吉林市的领导和警察,矛盾被激化。尽管方式极端,但这次行动的一个直接效果是:职工的呼声因此引发了全国性的关注。生活还要继续现在,满红岩等大部分患者已经被动员出院,只有王哲、满红梅等少数症状较重的患者仍在住院。几乎没有人愿意接受卫生部专家组给出的结论,很多人仍然担心自己是苯中毒或其他气体中毒,担心中毒的潜伏期。更多的职工和家属还担心,当康乃尔化工恢复生产,当这一事件不再被媒体关注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受到不明气体的侵袭?“如果风向改变,生活区可能也会受影响。”一位职工说。吉林化纤生活区的一些居民,已在考虑搬家的问题。实际上,吉林化纤的领导,以及经济条件还过得去的职工,早就住到了市区。留下来的大部分是退休职工,或者是每个月拿1000元出头的普通职工。“我们好些年没涨工资了,十年前每个月拿1000多元,现在还是1000多元。”一位职工说:“我也担心环境污染,想过要离开,但又能咋的,在市里买不起房子呀。”“不管怎样,我还得在厂里上班,可我们车间离康乃尔只有几十米远。”线厂车间的范灵艳说。现在,很多职工将怀疑埋在心里。在重重压力之下,他们担心单位不给支付医药费,担心工作会受影响。他们暂时保持缄默,不敢去索要病历,也不敢要求当地环保部门定期公布有毒气体监测数据和结果。对于大部分不得不继续工作和生活在康乃尔化工周边的人,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5月21日,康乃尔化工在整顿之后重新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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