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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元的精神洁癖

发布日期:2014-11-09 18:27:02 浏览次数:1595

精神洁癖

记者:看到过张越的一段文字,说你是一个特别追求完美的人。做《实话实说》那会儿,你几乎做到精神崩溃,好多人不太理解。你能解释一下那段的心路历程么?

崔永元:不是几乎,是已经崩溃了。一个人做件事,有两方面的要求,一是外界对你的要求,具体到《实话实说》,就是观众对你的要求;另一个是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当时我们可能过分看重自己对自己的要求。2000年、2001年,《实话实说》在社会上口碑很好,收视率高,在台里广告份额占得也大,但是我们自己特别不满足,觉得在原地转圈。同样一个话题,我们换个角度又去说。有一阵我精神恍惚,坐着的嘉宾,我都觉得好像来过,采访过,那种感觉挺可怕,就好像是演戏了。也许观众可以原谅我们,但我们已经无法自我原谅。转圈还不可怕,可怕的是还在下滑,所以我当时觉得承受不了了。

《实话实说》,还有《电影传奇》,我都把它们当成个“事儿”来做,而不是当做一个“活儿”来做的。如果当做个“活儿”,就用它来养家糊口就行了,可能心态就会好。

记者:《手机》事件其实引出来一个很好的命题,就是我们今天怎样来做文艺批评。听说有些评论家打电话给你,说你那篇长文里还应该引经据典,譬如马克思怎么说,鲁迅怎么说。

崔永元:我当时就问他,你怎么不写呢。他说,我们不方便。你就干这行的,你却说不方便。现在的文艺批评,要么隔靴搔痒,要不就是肉麻的吹捧,这两样一样可怕。我对电视的批评比电影要早,两年前我在现代文学馆做过一个演讲,专门讲电视的庸俗化,那是花了一年半时间做的一个研究。

记者:电视庸俗化,我记得你在《实话实说》里也谈过。

崔永元:对,但说完没什么用,同行之间也没人理会。因为大家都面临收视率的压力、经济上的压力,谁来跟你扯这个庸俗不庸俗的问题。高雅不挣钱,就得庸俗。北京一个专门搞文艺评论的记者,就在他们报纸上发了一篇稿子,说“庸俗怎么了,老百姓就喜欢庸俗”。当时我就真想搧自己两嘴巴,我还说什么,我跟谁说啊﹖

记者:确实有许多似是而非的概念,在支撑人们的信念。

崔永元:凭什么说老百姓喜欢庸俗?谁有资格说这个话。《大河之舞》在北京连演7场,全满;上海演《猫》,70多场吧;还有《图兰朵》、《悲惨世界》,哪儿庸俗了?再说,即便老百姓真的喜欢庸俗,那是件好事儿吗?所有媒介的从业人员都要反省,都要反思,都要承担责任。如果老百姓真喜欢庸俗,我们就给提供庸俗,这行吗?我觉得一个社会的精神境界,完全是由艺术家们构成的。所以,他们负有责任。如果你是艺术家,就不允许你像商人那样,追求利润最大化,能挣多少挣多少。

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商人较过劲?即便我做了节目,有了一点话语权,我也从来没跟商人较过劲。跟商人说你少挣点钱,那是你有病。但我们跟作家、艺术家,跟构筑社会精神世界的一些人,跟承担社会良心、道德责任的一些人,就有权利和义务来说这样的话。

记者:你有使命感。

崔永元:不是我有,我觉得做这行的都应该有。

记者:我觉得,你批评的范围好像得扩大,你刚才已经说到小说家了。

崔永元:唔。这是个原则问题,这样来要求作家、艺术家,不为过。

记者:你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吗?

崔永元:我要是作家、艺术家,我就这样要求自己。你看我从1996年开始在中央台做主持人,到今天为止,没有参加过一次商业活动,我敢对媒体这么说。有人让我去做一广告,给我500万,还有一企业让我做形象代言人,也给500万,加起来就1000万。我们家族祖祖辈辈都没挣过这么多钱。

如果我们来算账的话,你说我损失了多少?我觉得做这个行当,我已经向作家、艺术家,向那些美好的东西靠近了,所以这时候我一定要拒绝商业的诱惑。

记者:是什么,让大伙儿都往那方向走?

崔永元:我想不通。我觉得没什么能让他们变成那样。我们知道,贝多芬、梵高这些人都是穷困潦倒的。当你心灵里充满艺术的时候,你不会觉得空虚,不会觉得饭吃得不好很难受。艺术占据了你的心灵,是这种感觉,知道吧。每个人都有过这种感受,当你去听一场好的音乐会、看一张好画、读一遍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那种愉悦,不是拥有一件名牌衣服或者一双名牌皮鞋可以代替的。我要能写出《荷塘月色》来,你就是拿两幢别墅来我都不换。它们不等价,没法比。

记者:我懂。可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跟你一样,这有点儿像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离开地球。《电影传奇》投资多少?

崔永元:投资非常高,现在已经超过800万(元)了吧。

记者:如果有人出8000万,让你顺着他的思路改,迎合市场……

崔永元:8个亿都没用,我绝对不会妥协的。最近我不是把老唱片拿出来了,他们跟我商量,用什么题目,我说12年前我就想好了,就“宁死不屈”;问用什么封面,我说就我手拿爆破筒,宁可同归于尽,也不妥协。

记者:你靠什么坚守?不让那种欲望膨胀?

崔永元:就靠我看这样的电影长大,看这样的书长大,脑子里有我敬仰的这些人。他们能这样活一辈子,我也能这样活一辈子。

记者:你是不是一个精神上有点儿洁癖的人?

崔永元:可能,有点儿。

记者:每回看见一个“坏”书名、一部“坏”电影,哪怕一个姿势或造型,你是不是都特愤怒?

崔永元:是这样,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找找自己的原因:你不够宽容,你没与时俱进。但有时实在让人受不了。你像我每天回家坐电梯,那电梯师傅跟我挺好,我们老聊天。他开着半导体,我一听里面唱的那流行歌,我就真想从电梯里出去。

记者:唱什么呢?

崔永元:唱上厕所什么的,还骂人。那叫什么歌啊。

记者:那叫HIP-HOP,流行着呢。

崔永元:说唱也能好好说,陕北说书我听过,好听极了。

记者: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特反感低级趣味?

崔永元:对,就是反感低级趣味。我现在这么想,我可以低级趣味,你可以低级趣味,艺术家也可以低级趣味,但你的作品不能低级趣味,因为要对社会负责。我可以抽烟,但我不能告诉大家抽烟好,这事儿就这么简单。

记者:你的这种精神洁癖这些年给你带来什么?估计是受伤挺多。

崔永元:伤害非常大,我得了重度抑郁症住医院去了。住了2个月,吃了一年半的药,现在每个月还要去复查。

记者:医生怎么说?

崔永元:他希望我卸掉这个责任。他说,我不跟你谈社会责任感,就谈身体。但我走在街上,坐在办公桌前,坐在电视机前,我一下又回来了。

记者:像你这样的人,你们单位多吗?

崔永元:我觉着还是挺多的。可能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一样,更多的人选择洁身自好,不像我,扛着爆破筒冲出来。当我抨击那些恶俗的东西时,台里的人大多数都从道义上表示支持,还跟我说“注意身体,别那么焦躁”。

记者:你怎么描述你自己?

崔永元:我缺点特别多,像抽烟哪,说话随便啊……

记者:别净拣轻的说。

崔永元:有时候还傲慢,然后半瓶子醋,学问修养不够,这都是很严重的缺点。但我的优点也特别明显,像坚守。我觉得现在坚守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都选择放弃。

记者:还有随波逐流。

崔永元:对。放弃可能一分钟就能决定,但坚守得一辈子。我坚守的底线在不断下降:以前我说艺术家首先要做人,然后才有好作品;现在我说艺术家可以不好好做人,但你的作品得好好做人。我已经放弃一些了。

记者:如果你坚守的价值判断异于大流,会不会觉得对自己不公平?

崔永元:我只是觉得对社会不公平,对孩子不公平。美国不是都不允许珍尼·杰克逊在公共电视网上露乳,很简单,有五分之一的观众是2岁-11岁的孩子。她最近还有低俗的表演,家长就带着孩子退场。这是人类坚守的底线,而不是老崔自个儿坚守的底线。(撰稿/李宗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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