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警务处香港岛总区重案组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五点半。

女警员李曼丽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同事刘岳捧着一张报纸走进来，一边还摇头晃脑地念道：胡林联姻，一个红包百万金；豪门婚宴，一桌酒席近四万。今天上午，胡氏集团主席胡长庚的长公子胡兴宇，和五福钻石有限公司董事长林俊辉的独生女林绮思，在天主教堂举行婚礼。中午，两家在希尔顿酒店筵开二十席，宴请双方亲友，参加婚礼者非富则贵，酒店外简直成了世界名车大博览！

李曼丽叫道：什么？胡兴宇结婚了？唉，又一只金龟被人钓走了，不知今晚有多少香港女孩子睡不着觉！另一名女警孙佳欣笑道：豪门联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我们这辈子是没有嫁入豪门的份儿了，金龟没得指望了，还是回家想想怎么钓只金鱼吧。几个人正在说笑，高级督察陈荣生走进来，大家忙立正，异口同声喊道：Sir！

陈荣生点了点头，接着说：大家都别羡慕了，刚刚嫁入豪门不足半天的新娘子林绮思被人绑架了！大家马上跟我去林俊辉家！

湾的大宅，胡、林两家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新郎胡兴宇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婚宴结束之后，他和林绮思就坐车前往机场，准备乘飞机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登机前，林绮思去了趟卫生间，过了很久不见她出来，眼看着登机时间到了，胡兴宇请机场的女工作人员去洗手间寻找妻子，洗手间里并没有林绮思的身影。打她的手机也无人接听。胡兴宇有些生气，他以为林绮思又在搞恶作剧，因为林绮思生性调皮刁钻，任性妄为，经常搞些小把戏捉弄人。中学时曾经因为有一个女生和她抢男朋友，她把干冰悄悄放在女生座位上，导致女生的屁股被严重冻伤；大学时，和几位同学参加寻鬼之旅，在苏格兰东南部的城市爱丁堡，她半夜装鬼，吓得同行的一位女伴差点住进精神病院因此，胡兴宇并没有把林绮思的失踪放在心上，他提着行李气呼呼地回了家。谁知，刚进家门，他就接到岳父打来的电话，说林绮思被绑架了，绑匪要价两千万，三天后赎人。

陈荣生又询问林俊辉和绑匪通电话的情况，林俊辉说，他送走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刚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要求林俊辉在三天之内筹集两千万港币，作为女儿的赎金。

林俊辉沉吟道：绑匪讲粤语，说话简洁明了，通话时间不足两分钟。他大概戴了变声器，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听不出对方的年龄。

这个他没有说，但是他要求我三天内筹集好赎金，那么三天之内应该会和我联系。

好，等他再和你联系时，你要尽量和他多说话，可以和他讨价还价，也可以要求听一听你女儿的声音，总之，尽量拖延时间，以便我们查出他的位置。

接下来，陈荣生打电话给总区指挥及控制中心，请求他们派冲锋车在全港范围内寻找林绮思的下落，并派技术人员来林家安装监听系统，自己则带着警员去到机场，调出机场的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林绮思从卫生间出来正在通往候机大厅的走廊上行走，一个穿风衣的男人从后面赶上来，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林绮思愣了一下，就和男子一齐向外走去。男子的衣领高高竖起，头上戴一顶棒球帽，鼻梁上架一副墨镜，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他身形很高，穿着高跟鞋的林绮思头顶只到他肩膀。他的右半身被林绮思遮住，看不出她对林绮思做了什么手脚，但从林绮思木然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来看，她好像受到了某种威胁。

陈荣生立刻打电话给指挥及控制中心，请冲锋车在巡逻时对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子严加排查。

胡长庚清了清嗓子，首先打破沉默：要我说呢，还是先等警方的消息，再做决定。两千万数目不算大，要搁以前呢，两家一凑，根本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正值金融风暴，经济萧条，就算卖股票，一时也不能兑换成现金。银行贷款更不可行，若有商业项目还罢了，但是遇到这种情况，谁肯拿出钱来让你交赎金？

林俊辉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之前你帮我度过难关已经难为你了，这件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处理吧。

胡长庚摆了摆手，说：话不是这么说，绮思是我看着长大的，现今又是我胡家的媳妇，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只是觉得，我们作为普通市民，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要依靠警方。

天也不早了，忙活了一天，你们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吧，绑匪既然图财，料来不会把绮思怎么样。

胡长庚告辞离开，胡兴宇脸色铁青，坚持不肯跟父亲回家，留在岳父家里等待消息。

一连两天，绑匪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到了第三天下午，林俊辉家的电话铃声响了，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陈荣生忙嘱咐他：尽量拖延时间。

林俊辉点了点头，镇定地拿起话筒，绑匪的声音传来：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时之间，你让我到哪里弄那么多现金？你知道，现在正处在金融危机的风口浪尖上，我的公司勉强维持运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你女婿家里不是很有钱吗？找他们凑点，不就行了？绑匪的语气有些奇怪。

林俊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胡兴宇，说道：你既然知道绮思是胡家的媳妇，又为什么不找胡家要赎金？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我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要你筹集这么多钱难为你，这样吧，你公司里不是刚进了一批钻石吗？就把那些钻石作为你女儿的赎金吧。时间和地点明天再通知你。

对方没有回答，几秒钟后，话筒里传来林绮思的声音：爸爸救我！但只有这一句，那边就挂上了电话。

林俊辉看向警方的技术人员，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通话时间太短了，无法查出绑匪的具体位置。

第二天早晨，林俊辉正在吃早饭，电话铃声响了，林俊辉立刻拿起听筒，里面传来绑匪低沉的声音：今天上午十一点钟，你带着货到塘尾道儿童游乐场，只许你一个人去，如果耍花样，后果自负。

林俊辉忙打电话通知陈荣生，陈荣生说道：好的，你马上准备好赎金出发，我会做好部署。另外，仓促之间，绑匪不可能验证全部钻石的真假，你可以拿一部分假钻石鱼目混珠！

林俊辉刚放下电话，胡兴宇说道：爸，你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林俊辉拍了拍胡兴宇的肩膀，说道：绑匪讲明只许我一个人去，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吧。

两个小时后，林俊辉来到儿童游乐场门口，这里人潮涌动，四通八达，而且出入这里的多数是儿童，警察在这里行动必将有所顾忌。绑匪应该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把地点选在这里。

林俊辉进入游乐场，慢慢走到绑匪指定地点。这一路上，他发现有十几个便衣在附近徘徊，不禁叹了口气，来这里的游人几乎都是带着孩子来玩，凭空冒出这么多大人，绑匪若聪明，岂有不警觉的？

手表的时针指向十一点了，绑匪还没有出现，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林俊辉的手机响了，是绑匪的声音：你身边有警察，此次行动取消。

救赎两天后的一个深夜，绑匪打电话给林俊辉：明天上午十点钟，你带着货到中环四号码头，这次不要再耍花样了，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第二天十点整，林俊辉准时出现在中环四号码头上，这次重案组的警员们加倍小心，始终和林俊辉保持着二十余米的距离。

十点十分了，绑匪还没有来。莫非，这次行动又要取消？林俊辉正忐忑不安地猜疑，绑匪打来电话：你马上去买十点二十分到南丫岛索罟湾的船票上船。

林俊辉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十四分了，还有六分钟开船，他已经没有时间和陈荣生商量，只好自行买票上船。

船有上下两层，底层是全封闭式的，偌大的船舱只有十多个人。林俊辉在下层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就给陈荣生打电话，说了刚才的经过。陈荣生说道：您不必担心，自从知道绑匪把地点定在四号码头，我已经料到他极有可能会让你去南丫岛进行交易，所以我已经在南丫岛做好部署。

听了这话，林俊辉略略放了心。谁知他刚结束和陈荣生的通话，手机就响了起来，林俊辉看了一下号码，竟然是女儿的手机！他连忙接听，只听绑匪说道：你上二层船舱，等我的指示。

二层是露天船舱，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海腥味，林俊辉四下一望，这里连他在内共有七名乘客。一对恋人伏在栏杆上轻声说笑，另外三个看样子是内地来的游客，他们在对着大海指指点点，还不停地用相机拍照。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学生模样的青年，独自站在一隅，向远方眺望。

船渐渐驶离市区，触目所及，只剩下远处的岛屿和一望无际的海面。林俊辉站在船尾处，看着轮船驶过激起的雪片一样的浪花，呆呆出神。女儿现在怎么样了？绑匪得到钻石会不会如约释放他的女儿？这些都是未知数，他只能祈求上苍无论如何保佑女儿的周全。

这时，手机又响了，绑匪说道：船舱里有一个白色塑料桶，你把它找出来。

林俊辉用目光搜索了一遍船舱，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白色塑料桶。绑匪接着说：你把钻石装进塑料桶，拧紧盖子，然后把桶扔进海里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人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你再耍滑头，我就把你女儿抛进海里喂鱼！

林俊辉没想到绑匪竟然会让他把钻石扔进海里，那么绑匪应该就在附近！他举目一望，只见一艘游艇正慢慢驶近他乘坐的渡轮，两船相距不足百米了！林俊辉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他迅速把装有钻石的小袋子小心地塞进塑料桶，然后，走到船尾处，用力地把塑料桶抛进海里。船上的人都诧异地望着他，不知这老头在做什么，但林俊辉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目光，他紧张地盯着那艘快艇，近了，更近了，近到他已经能够认出那分明是他家的游艇水仙号！

游艇减慢了速度，停在海面上那个白色漂浮物附近，远远地，他看见一根长长的钓竿伸出游艇，钩住塑料桶的把手，挑了上去。他连忙给女儿的手机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绑匪的声音，说：我会把你女儿完璧归赵，但是得在我安全离开之后。

林俊辉把刚刚发生的情况打电话告知陈荣生，陈荣生立刻通知水警在海面上搜索水仙号。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水警巡逻艇在蒲台岛南面的海域发现水仙号，立即加速向水仙号靠近。水仙号停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地缓缓移动，水警向着游艇喊话，游艇上没有任何动静。

巡逻艇驶到水仙号跟前，水警小心翼翼地跳上游艇，搜查了一遍，游艇上只有林绮思一个人，她只穿着一件睡衣，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缚住，口里塞了布，歪倒在驾驶座旁边。水警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问道：绑匪人呢？

水仙号在水警的驾驶下驶回码头，陈荣生带着重案组的警员已经等在那里，船一靠岸，陈荣生立即率领警员登上游艇，仔细勘查现场，搜集证物。

林绮思在船舱收拾衣物，她刚要把一条牛仔裤塞进皮箱，陈荣生忽然制止了她。他伸手接过牛仔裤，把皮带抽出来，说道：林小姐，您的腰带也算是证物，可否让我带回去鉴证？

经林绮思证实，绑匪有两个，其中一个说一口流利的粤语，从声音判断大概三十多岁，负责和林俊辉联系的就是他。另一个说英语，听声音约摸四十岁，一直负责看押她。警方根据林绮思的描述，画出绑匪的肖像，开始在市内进行搜索，并加强码头、车站、机场、口岸等地的排查工作。但半个月过去了，案件毫无进展，那两个绑匪好像凭空蒸发了，没有一点线索。

陈荣发凝视着面前那条女式皮带，呆呆出神。鉴证科的鉴证结果显示，游艇内容易留下指纹的地方，都被细心地擦拭过了，只在这条皮带的金属扣上，清晰地留下了几枚指纹，其中两枚指纹不属于林绮思。

想起给林绮思要皮带的时候，她脸上浮现出的犹豫和惊慌，陈荣生越来越觉得蹊跷。水警发现水仙号的海域离陆地至少有十五海里的距离，附近没有发现别的船只，游艇上的救生艇没有缺失，如果绑匪在那里跳海逃生，要游到岸边几乎不可能，而且海中有无限可能性，即便他有体力游回陆地，也难保在海中不发生意外。他为什么要到那里跳海呢？如果绑匪不是在那里跳海，又是谁把游艇开到那里的呢？陈荣生的眼前现出林绮思的身影。据水警说，在他们登上水仙号的时候，林绮思倒在游艇驾驶位附近，虽然双手绑在身后，但只在手腕上缠了几道绳子，她如果背对方向盘，能不能够驾驶游艇？为了解答心中的疑问，他专门请教了游艇驾驶员。

根据游艇驾驶员介绍，驾驶游艇其实非常简单，甚至比开车还要容易。因为水域交通不同于地面交通，汽车行驶道路的情况比较复杂，车辆只能在限制的道路上行驶，路况拥挤，而且还有红绿灯，行驶过程中必须精力集中，一点不能分神；游艇就不同了，航道无限宽广，船只也不密集，游艇的危险主要来自于水下的礁石、浅滩等问题，但是蒲台岛南面是深海域，根本不必担心暗礁、浅滩的问题，所以驾驶者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海面上行驶。甚至短时间内即便无人驾驶，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换句话说，陈荣生的推理完全有可能。可是，如果他的推理属实，问题又来了，林绮思为什么要和绑匪合伙勒索父亲呢？她应该知道她的夫婿家在她和绑匪共度十余日后是不会给她交赎金的，肯交赎金的只有她的父亲。林绮思是独生女，父亲的万贯家财迟早都要归于她的名下，重要的是他和父亲关系非常好，父亲中年丧妻，为了她，一直没有再娶，十多年来父女俩相依为命，她没有理由伙同外人敲诈父亲。

陈荣生翻阅了大量心理学书籍，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他的猜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案成为悬案，而无可奈何。

时间飞逝，一晃十年过去了，陈荣生已经退休，但当年那宗绑架案的疑团一直窝在他心底，使他不自觉地关注着胡、林两家的一举一动。

那件案子发生后不久，胡兴宇和林绮思就离婚了，外界纷纷传言离婚原因是胡长庚不能接受一个曾被绑匪侮辱的儿媳妇。离婚后林绮思离开香港，远赴加拿大经商。九个月后，林绮思在加拿大与一名华裔男子成婚，一直很少回香港。

但是这个月底，林绮思将携夫带子返回香港，为父亲林俊辉庆祝六十大寿。陈荣生在报纸上看到这则消息后，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林家的寿宴只邀请了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参加，但筵席开始后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就是已经退休的警司陈荣生。自从那桩绑架案后，林家与陈荣生并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他既然来了，毕竟相识一场，于是林俊辉安排他入座。

席间林绮思的丈夫终于露面，他的中文名字叫做赵怀庆，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三十几岁年纪，身材高大，相貌英武，席间始终保持微笑，不怎么说话。

宴会的气氛非常融洽，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而发生意外，这使林氏父女都松了口气。然而宴会结束后，陈荣生却悄悄地把一个酒杯藏在衣兜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林绮思的眼睛，自从陈荣生进入宴会厅，她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

林俊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次事件之后，我们没有联系过，只是在一些社交场合遇到会打个招呼。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他怎么会来参加我的寿宴，但人家既然来了，总算是给面子。

林绮思点了点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林俊辉看在眼里，安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再说陈sir 已经退休，你不要多想了。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林绮思和父亲正在书房里说话，佣人禀报，有一位叫陈荣生的先生来访；林俊辉冲女儿使了个眼色，林绮思知趣地退入里屋。

陈荣生开门见山地说道：关于十年前那件绑架案，我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虽然现在我已经退休，但强烈的好奇心仍然驱使我继续调查这件事情。今天，我终于查明了这起案件的真相。

林俊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陈荣生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酒杯，说道：这个酒杯，是我三天前在您的寿宴上拿到的，它的使用者是您的女婿赵怀庆先生。我提取了上面的指纹，拿来和当年留在您女儿腰带扣上的绑匪指纹作了对比，指纹完全吻合。也就是说，您的女婿，就是当年绑架您女儿的案犯。

那倒不见得，我认为，您的女儿早就知道她的丈夫就是当初绑架她的人，她正是在绑匪绑架她的过程中爱上了绑匪

陈荣生的话没说完就被林俊辉截住：荒谬！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接着，陈荣生讲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由来。所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Stockholm syndrome），又称为人质情结，指的是被绑架的人质对于绑架者产生某种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绑架者的一种情结。从本质上说，也是绑架者在具体绑架过程中驯服了人质。

斯德哥尔摩情结，开始于1973年8月23日发生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一宗银行抢劫案，当时，有两名劫匪闯进一家银行打劫，与警方对峙时扣押了六位银行职员当人质。

几天以后，警方制服绑匪，救出人质，出人意料的是，几位人质在获救之后，不但不为脱离魔爪高兴，还对警察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其中一位人质甚至爱上了绑匪，跑到监狱里与他私订终身，还有一位人质搞了一个救援基金会，四处筹钱请律师帮绑匪打官司。心理学专家将这种匪夷所思的心理现象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林俊辉叼着烟斗，听完陈荣生的讲述，沉吟了半晌，说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小夫妻现在过得很好。我知道，当年那起案子没有破获影响了你的升职，这点钱，就当做给你的补偿吧！

林俊辉一边说，一边拿出支票夹，撕下一张支票，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陈荣生看了一眼支票，微微一笑，又把支票推到林俊辉面前，说道：我已经不是警官了，也不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警方处理，之所以继续调查这个案子，纯粹是执着于案件本身。现在把真相告诉您，只是想给您这个事主一个交代，并不是为了这张支票。

林俊辉看着陈荣生的眼睛，开始敬佩这个他以前一直认为无能的退休警官。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从小就是一个精明任性、胆大妄为的孩子，且有强烈的自尊心，你不会那么轻易地爱上一个人，更不会爱上一个绑架你的人。

在你嫁给赵怀庆之前，我派人查了他的底细，他家境一般，大学时代留学美国，毕业后在美国一家投资公司任职。你和胡兴宇离婚后，回到加拿大，这时，赵怀庆也离开美国，在加拿大注册了一间进出口贸易公司。这时离他大学毕业仅有两年的时间，他当初在美国的薪水虽然不低，但两年时间绝对没有能力自己创业，他的亲友中也没有特别富有的人给他以帮助，谁也不知道他的创业资金从哪里来。九个月后，你和赵怀庆结为夫妻。

林俊辉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我怎么会怪你？你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1997 年金融危机，我的公司面临破产，这时，胡长庚找到我，愿意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我手中的一部分股份，帮我度过难关，条件是你要嫁给他的儿子。最后，你为了家族利益，答应了这门婚事。但是，你并不甘心要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于是，在婚礼当天，你策划实施了那宗绑架案，而赵怀庆，是你的同谋。

林绮思搂住父亲的脖子，撒娇道：爸爸，原来您早就知道！究竟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林俊辉伸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林绮思读大学期间到美国旅行时拍的照片。那时，她还年轻，在她身旁，是一个高个子的黑发青年，仔细看，正是青春年少的赵怀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神经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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