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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早熟被治成尿毒症

发布日期:2014-11-22 16:01:21 浏览次数:1602

1995年,孙国兴6岁的女儿清凌被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诊断为“性早熟”,在医生的指导下,小清凌不间断地服用龙胆泻肝丸达四年之久。本指望忍受四年的服药之苦能换来女儿的健康幸福,谁料想,女儿却得了尿毒症

在四处举债为女儿治病的时候,孙国兴惊讶地发现,女儿所有的不幸都是龙胆泻肝丸惹的祸,而这种药已在全国造成两万多人肾功能衰竭

谁来为女儿的不幸埋单?谁来为老百姓的用药安全负责?愤怒而悲伤的孙国兴一次次将医院告上法庭。2007年6月19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处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赔偿38万多元。

然而,赔偿款已无法换回清凌的健康,医生说患上此病就等于残疾了,清凌需要终身治疗、终身护理。

1995年夏天,细心的妈妈在给6岁的小清凌洗澡时,发现她的双乳好像有些肿块。自己是女人,当然知道在孩子这个年龄段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她把疑惑告诉了丈夫孙国兴。孙国兴带着小清凌去无锡市一家综合医院检查。医生给小清凌进行了性激素检测,结果正常,当时清凌身高114.5厘米,双乳晕1.5厘米,双乳房硬结1.5厘米。见孙国兴还是有些担心,医生善意地对他们说:“市第五人民医院新开了一个‘儿童性早熟’专家门诊,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去请专家看看吧。”

孙国兴夫妇商量后,决定先观察一阵子再说。这年9月,小清凌上了小学。几个月过去,女儿的双乳仍然微突,孙国兴心里直犯嘀咕,女儿该不会真有什么病吧?为了给女儿扫除成长道路上的阴霾,10月28日,孙国兴带着小清凌来到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挂了性早熟专家门诊。

专家是位50多岁的女医生,她问孙国兴:“孩子平常都吃些什么啊?”孙国兴告诉医生:“在孩子5岁的时候吃过蜂乳。”专家听后,就让小清凌做了血液、X光片、骨龄和性激素检查。看完检查报告,专家开了知柏地黄丸和龙胆泻肝丸的药单。手拿药单,孙国兴问专家:“我女儿得的是什么病啊?”专家说:“你到我这里来看病,就是性早熟。不是性早熟谁也不会来我这里。”

孙国兴一听,老老实实地去拿了药。按照医生的嘱咐,清凌连续服用了龙胆泻肝丸五个月。1996年7月,妈妈再次发现清凌双乳增大。怎么这药吃了一点作用都没有啊?带着疑问,妈妈再次带小清凌去了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性早熟门诊,那位专家没有做任何检查就说:“增加龙胆泻肝丸的剂量。”

1998年9月,医生认定的性早熟症状并无缓解的迹象,原本胖乎乎的清凌却越来越瘦,颧骨和眉棱骨渐渐突出,以前白皙俏丽的脸蛋如今变得蜡黄,下体还出现了分泌物,这让孙国兴夫妇非常恐慌。他们急忙又去找性早熟门诊的专家,询问是不是出现了药物副作用。专家很有把握地说:“和药物无关,你们不要紧张,继续服药就行。”这次,专家又增加了龙胆泻肝丸的剂量。

小清凌吃药吃怕了,望着面前能堆成小山的药丸,她流着泪哀求:“妈妈,我不想再吃药了。”得不到父母的同意,她只能一边哭着一边把药丸一颗颗地吞下。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孙国兴夫妇心疼得想掉眼泪。可专家说了,性早熟如果不尽早治愈,孩子的身高将低于常人;而且,性早熟的儿童往往提前进入青春期,由于心理无法跟上生理成熟的步伐,就容易出现早恋、早孕或受到性侵犯、过早发生性行为等可怕的后果。所以,他们只能含泪劝女儿:“再忍忍吧,你小小年纪就发育得跟一个大姑娘一样,你不怕同学笑话?”

就这样,清凌与龙胆泻肝丸相伴至1999年年底。这期间,小清凌服用龙胆泻肝丸的用量从最初0.9g/日逐渐增加,最大剂量时达到每日2次,每次6克。

第二天,小清凌呕吐不止,她哭喊着说:“我头晕、腰痛。”接下来的几天,清凌又出现乏力、双膝双踝酸痛的症状。想起孩子在1998年5月曾被查出贫血,夫妇俩怀疑孩子得了白血病,赶紧带着她到医院检查。医生检查后认为清凌并无白血病,建议孙国兴夫妇:“肾脏不好也会得贫血,你们还是带她到南京的大医院检查一下吧。”孙国兴一听再次紧张起来。

2000年3月初,孙国兴带女儿到江苏省中医院和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分别做了检查,专家会诊的结论是尿毒症。

医生对孙国兴说:“你要有所准备。孩子得了这种病需要终身治疗、终身护理、终身营养,费用是个无底洞。而一旦停药,她的生命就有危险。”

孙国兴神志恍惚地回到女儿的病房,此时,刚刚经历了肾穿刺的小清凌因为打了止痛针,已精疲力竭地睡去。望着这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蛋,孙国兴悲痛欲绝,他躲到走廊尽头“呜呜”地痛哭起来。

女儿双肾衰竭,急需换肾,孙国兴决定捐出自己的一只肾。听完丈夫的决定,妻子很是迟疑,丈夫是家中顶梁柱,如果有个闪失,家就完了。孙国兴坚定地对妻子说:“只要能救女儿,就是要我的命也行!”然而,他与女儿配型并不成功。这让孙国兴心里一阵恐惧:怎么办,难道让女儿就这样离我们而去?

目前能做的就是血透,可孩子太小了,血色素又只有3克,如果进行血透,很可能危及生命。医生找到孙国兴,建议采取腹膜透析的方式,也就是在孩子的肚子上开刀,插入一根腹透管,定期将配制好的透析液灌入腹腔,利用腹膜的弥散和过滤作用,将体内蓄积的代谢物排出,以维持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

可要在肚子上开刀,并插入一根腹透管,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手术太痛苦了,女儿能挺住吗?思来想去,孙国兴决定把一切告诉女儿。他抚摸着小清凌的脸柔声说:“清凌啊,你得了很严重的病,要在肚子上开刀。你别害怕!”小清凌恐惧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把头埋进被子里。孙国兴轻轻地拉开被子,只见清凌的脸上已是泪水涟涟。孙国兴强忍悲痛鼓励孩子:“清凌不怕!爸爸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小清凌含着眼泪,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6月初的一天,一名值班医生查房时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么小的年龄怎么会得尿毒症呢?”孙国兴很无奈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以前医生说她是性早熟,吃了四年多的药。”医生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把以前的病历拿来给我们看看。”一连几天,医院的几名专家对清凌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检查,然后,他们告诉孙国兴,清凌吃了四年的龙胆泻肝丸,而且剂量越来越大,最后竟超过了成人用药量的八倍,实在可怕。虽然不能确定她的尿毒症是吃药导致的,但一定有关联,因为龙胆泻肝丸中的关木通成分具有很强的肾毒性,大量服用会引起肾损害,医学界已有报道,提醒临床医生警惕此药的用药安全。

孙国兴一下子傻了。这怎么可能啊!开药的是医生,是我们老百姓信任的专家啊!

2000年6月9日,在医生的推荐下,孙国兴找到江苏省的肾病专家,证实了那些医生的分析:小清凌在服用龙胆泻肝丸的后期,剂量大大超过成人正常的剂量,特别是在长时间服用过程中,医生始终没有检查小清凌的肾功能,导致中毒以后长时间没有发现。

听了专家的解释,孙国兴真是后悔莫及:女儿啊,都怪爸爸,当初你不愿意吃药,我随你就好了。他愤慨不已:为什么我们把女儿的健康交给了医院,医生却草菅人命!孙国兴决定向医院讨说法。

2000年7月,孙国兴赶回无锡,找到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将小清凌在南京看病的病历朝院领导的面前一放,说:“你看看,我女儿得了尿毒症,全是龙胆泻肝丸害的!既然龙胆泻肝丸毒副作用这么大,为什么你们还要给我女儿吃,而且越吃越多。”面对孙国兴的指责,医院坚持医生的诊断和用药都没有错,最后还冷冷地丢下一句:“有证据你就去告我们吧!”

孙国兴在之后的调查中得知,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给女儿看病的专家原是该院的一名主任医师,退休之后,她在医院挂设了“儿童性早熟专家门诊”的牌子。当地此类专科门诊稀缺,因此还是有不少家长带孩子去就医。

2001年5月,孙国兴作为女儿的代理人,将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告上法院,提出83万元的赔偿请求。

然而,维权之路荆棘丛生。无锡市滨湖区人民法院委托无锡市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委员会进行了医疗事故鉴定,鉴定结论为:性早熟诊断成立,予以龙胆泻肝丸等药物治疗符合诊疗原则,剂量也在容许范围内,肾脏病变与服用龙胆泻肝丸无直接因果关系。

这样的鉴定结果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孙国兴不满,要求法医鉴定。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庭科学技术处的法医鉴定结论给该案带来转机:一、清凌在满8岁后,医院继续诊断其性早熟的依据不足;二、在诊断清凌患性早熟依据不足的情况下,继续给其服用龙胆泻肝丸无用药指征,且后期剂量违反儿童常规服用要求;三、医院在一定期间内对于关木通的肾脏毒性作用认识不足,因此在诊治过程中存在“没有给予相关检查”的过错。四、清凌所患肾病病变与服用龙胆泻肝丸无直接因果关系,但较长时间服用龙胆泻肝丸(后期剂量过大),有加重病情和加速病变发展的作用。经法医学鉴定认为,清凌目前的状况相当于一级伤残。最终,法院一审判决医院赔付190704元。

也就是说,医院只承担了总费用的33%,那剩下的67%该找谁负责?孙国兴不服,上诉到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2002年12月,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维持原判的判决。

这已经是终审判决了,孙国兴夫妇心灰意冷。女儿的药不能停,每月需要7000多元的费用,一想到这些,孙国兴夫妇就一筹莫展。此时已是冬季,寒风撕扯着夫妇俩焦虑的心,妻子担忧地对孙国兴说:“我们不能丢下女儿啊!”她是在告诫自己,也是在鼓励丈夫,孙国兴坚定地点了点头。

家里的积蓄没了,怎么办?夫妻俩拿出一张纸,将所有亲戚和朋友的名字全部写了出来,然后逐个商议向他们借多少钱。可当他们真的开口借钱时,结果令人失望,借到的只是杯水车薪。

为了省钱,孙国兴经常每顿饭就吃两个白馒头。同病房病人的家属实在看不下去,拿出自己的饭票塞到他手里:“你可要想开点啊,和医院打官司你是打不赢的。”每每此时,孙国兴都想大哭一场。

2003年1月10日,清凌突然昏迷,医院抢救九小时才苏醒过来。她虚弱地问父亲:“爸爸,我会死吗?我不想死,我要上学。”孙国兴强忍泪水,拉着小清凌的手说:“爸爸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你要是不能去上学,我就请一个老师到家里来教你。但你一定要听爸爸和医生的话,不怕疼,不要哭。”

小清凌望着爸爸,点了点头。三天后,因为清凌身上的腹透管断裂,医院再次为清凌做腹部手术,重新安装一根腹透管。手术前后,小清凌真的一声都没哭,紧闭着双眼,咬着牙挺了下来。

2003年1月底,妻子给孙国兴打来电话,哽咽着说:“有人愿意购买我们的工厂,可他们只出8万元。”妻子知道,这个工厂包含了孙国兴太多的心血,她实在不忍心卖掉它。孙国兴痛苦地对妻子说:“卖吧,女儿等钱用药啊。”

然而,卖工厂的钱很快也没有了。怎么办?此时的孙国兴想到了卖血。他悄悄地跑到一家医院,得知200毫升的血可以卖到1000元,他没有丝毫犹疑地伸出手臂。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被慢慢抽出,孙国兴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滴血。

靠五金生意发家致富的小康之家,为了给孩子治病已经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现在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又急又穷的孙国兴决定卖房子给女儿治病。就在他和妻子整理物品之时,无意中发现一张清凌过去的尿液化验单,这让孙国兴夫妇找到了希望。他们清楚地记得,1996年7月1日,小清凌因为饮食不洁引起呕吐、腹泻,去无锡市第二人民医院就诊时,医生开了小便和大便化验单,当时检验结果正常。

这新的证据证明,在刚开始规范谨慎地服用龙胆泻肝丸初期,清凌确实无肾脏疾病。意外的发现,让孙国兴夫妇获得了女儿在临床上无原发性肾炎的直接证据。

2003年10月28日,无锡市第三人民医院传来消息,他们为清凌找到了合适的肾供体。11月3日,清凌接受了肾移植手术。可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清凌再次昏迷。一家人急忙将她送往上海长征医院。由于排异反应强烈,上海长征医院不得不进行手术,将刚移植的活体肾取出。

看着14岁的女儿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孙国兴最后一丝反抗的血性被激发出来,用两天两夜写出近万字的控诉书寄往最高人民法院。就在此前几个月,国家有关部门已正式发文,禁止在中成药生产中使用关木通成分。

他的抗诉终于有了回音,2004年初,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进行再审,委托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鉴定中心与中国科学技术咨询服务中心进行重新鉴定,最终结论为:清凌的肾脏病变与所接受的龙胆泻肝丸治疗存在因果关系。在清凌8岁前,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作出的诊疗措施并无不妥。但是,中国女孩在8岁以后第二性征开始发育,在清凌8岁后,仍仅根据其乳房有小硬块,乳晕有轻微变化,在未进行体内性激素水平及骨龄测定的情况下,继续诊断清凌“性早熟”则缺乏依据。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对清凌的诊治行为存在过错。鉴于国内肾脏病专科医师在1999年前后才开始逐步认识到关木通的肾毒性作用,因而不能苛求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在1995~1999年期间就认识到这一点。法院判决医院承担80%的民事责任,赔偿清凌306311.66元。

在别人看来,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孙国兴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因为孙国兴惊讶地从网上得知,全国竟然有两万多人因为服用含有关木通成分的龙胆泻肝丸而引起肾功能衰竭,有的人甚至已经死亡。这些受害人,要么索赔失败,要么获得的赔偿少得可怜。

孙国兴开始和全国各地的受害者联系,决心砸锅卖铁也要将官司打到底,为全国的受害者提供一个样本。

2006年9月,孙国兴再次上诉至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2007年6月19日,孙国兴七年不屈不挠的维权终于有了结果,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应承担全部赔偿责任,赔偿清凌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残疾者补助费、残疾赔偿金累计人民币382889.57元。

在无锡市南站医院的病床上,由于尿毒症造成发育迟滞,18岁的清凌看上去更像一个8岁的孩子。医生说,她现在只能靠接受透析维持生命。对于治疗,清凌已经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期待。让我们替这个历经苦难的女孩祈祷吧,愿生命之花盛开,从此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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